【十二郎-寒暑卷】第38章 上平西

  敖润这一场人前教子来得属实太快,众人皆不及反应,为了不教他们兄妹更加难堪,不到半刻便都走得干净。此时除了敖氏诸人,便只留了杨戬几个同敖寸心熟稔之人。


  待到敖苍也借着军务为由叫走了四个儿子,敖静心便心有余悸道:“两千多年不见了,三叔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变。还是当年那个,笼罩在我们兄弟姊妹头顶,最可怕的阴云……”


  众人一阵无言,又听她道:“惠岸师兄,一救出我师父,你一定要记得提醒我,立马跪下给他老人家磕三个响头。”


  木吒茫然地看她:“啊?为什么啊?”


  敖静心正色道:“为什么?当然是为了感谢我师父多年的悉心教导,跟我三叔比起来,他老人家可真不愧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!”


  阐教几人拼命忍笑,木吒沉默半晌,诚恳道:“为了你自己好,还是不要教慈航师伯知晓此事了。”


  敖清心小心翼翼看向幺妹:“阿璃,你……你还好吗?”


  倒不是她不关心自家弟弟和听心,只是他们几个自幼都教敖润这样不留情面地训斥惯了,唯有小妹寸心因着先天不足,是由她母亲亲自教导的。三伯娘素来对小妹疼爱非凡,想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人前挨骂。


  敖寸心长叹了一声,还不及答话,便有敖霆嬉皮笑脸道:“头一次不再享受特殊对待,有没有什么感想啊,三公主?”


  敖清心抬手作势要打自家混蛋弟弟,却听敖寸心道:“感想,有啊,还有两点呢!”


  她不禁停下动作看向妹妹,却见敖寸心回身,郑重向他们兄妹几人一拜道:“其一,小妹在这里,谢过诸位兄姊早年手下留情之恩!”


  “……啊?”敖清心迷茫地看着她,敖凛不由得失笑。


  敖寸心一本正经道:“妹妹现在方知诸位兄姊早年之苦,若是我在挨骂的时候见着旁人受尽呵护,想来早就忍不住要动手了。”说罢她幽幽地看向敖春。


  敖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,小声抗议道:“三姐,您不能这样,弟弟又没做什么……”


  敖寸心面无表情道:“你是没做什么,但在你加入这个挨骂的行列之前,三姐没办法不嫉妒你,春儿。”


  沉香忍笑拍了拍苦着脸的好兄弟聊表安慰。


  敖听心大笑着搭住妹妹肩膀:“那其二呢?”


  敖寸心哀怨道:“其二,就是我一定要找一个会算命的,来给我算一算!”


  “欸,这不是巧了!”


  韦护眉飞色舞道:“小弟是我们阐教三代弟子里最擅长算命的,嫂子要算什么?小弟这就给您算算!”


  哪吒白他一眼:“二嫂别听他的,这家伙就是个骗子,算的一点儿不准,还逮住谁都要给人家算!道行师伯为这个抽过他好几回了,就是死性不改!”


  韦护不理他,兴致勃勃道:“嫂子快说说,您要算什么?”


  敖寸心叹道:“韦兄弟,你会给人合八字吗?”


  韦护一惊,下意识看向杨戬的方向,嘴上应道:“这……会倒是会,您是要合您跟谁的八字啊?”


  杨戬已经猜到了什么似的,莞尔一笑,示意韦护不必管他,听着就是了。


  敖寸心悲愤道:“我和我姑母!我算是发现了,我一定是和我姑母八字不合,但凡教我遇上姑母的事便落不得好!”


  众人尽皆喷笑,敖凛哭笑不得地点了妹妹额头一下:“胡说八道什么呢,哪里有跟自家姑母合八字的?你这丫头呀!”


  敖寸心愤愤不平:“本来就是,您不信问问冽哥哥,妹妹从小到大,但凡姑母来家中,我有哪一次讨得了好的!”


  敖冽见哥哥真的看了过来,不由得尴尬点点头。自家姑母不是个容让人的性子,偏小妹亦是如此,是以每每姑母来西海,总要与小妹闹一场,阿爹又不好说嫁了人的妹妹,便只好教训女儿一个。


  敖寸心深深叹道:“罢了,便是阿爹肯放我去西牛贺洲,我也不敢带着表弟了。我本就不是个体贴性子,真教他受了什么伤,回来姑母不去跟阿爹告状才怪,到那时只怕阿爹绝不会轻饶我!”


  不远处的转角后,敖钦正教几个孩子逗的连连发笑。


  敖广不悦地瞪了敖润一眼:“你也是,做什么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孩子,寸心又不曾受过这个!”


  敖润叹道:“弟弟又不是私下里不曾说,她肯改吗?早说了这丫头没这么脆弱,您就是不信,非要拉着我们在这儿听墙角,真要教孩子们瞧见了,都不够丢人的。”


  敖顺笑道:“三哥,您当真要教侄女跟着弟弟啊?我看寸心丫头可不是个能耐下性子做后勤的,您真的忍心?”


  敖润挑眉:“你当我跟你说笑呢?教你带她,你带就是了,只管把最细致最麻烦的活教她去做便是,我还不信了,这次扳不过来她这个毛病!”


  “她虽说掌兵千年,却也只是能教手下人听她吩咐罢了。因着西海多年不曾起战事,但凡有事,她都自己去解决,独来独往惯了。如今却不同,天地大劫在即,再不改了她这毛病,教我如何放心将她放出去?也是我早年惯坏了她,教这丫头如今半点儿不怕我。”


  敖苍笑着看儿子:“哦,这个时候肯承认了?你方才对着你妹妹,可不是这么说的罢。”


  敖润无奈看他:“阿爹,您又不是没看出来,何必打趣儿子呢?方才当着众人面,儿当然不能承认寸心顽劣难驯了,天佑兄与玉鼎道兄可还在呢,承认了要教他们如何想寸心?况且儿不那么说,怎么跟老二打配合,不是儿将灵沄气坏了,老二可没那么容易避开她爬上塔去。”


  敖钦笑道:“我倒觉得你说的就是真心话,不然你当真觉得寸心丫头顽劣难驯不成?”


  敖润摇头苦笑:“便是顽劣难驯,也是我亲手惯出来的。阿霁去的早,她天生不足又伤了神魂,是以除了品行和功课,我实在不舍得在旁的方面对她严加管教,便是这样也还担忧与她父女离心。好在寸心确实是个心宽不记恨的,挨了罚没多久就不愿计较了。我虽知她脾气不大好,当初却也没想着要教她外嫁,只觉得有我与她哥哥在,总能护的住她,谁曾想……”


  敖苍轻叹:“不外嫁就没事了?你爹当初也没想着教灵沄外嫁,结果不还是教她坑害了你这么多年,你怎么就不看看这前车之鉴呢?好在寸心丫头不似灵沄一般蠢,但她愈是聪明主意大,愈是难以改变性子。你没发现吗,她虽不怕你罚她,却是怕极了你生气伤身,是以宁可自己委屈,也要对你服帖恭顺。但她便是改,也只是在你眼前,一旦你看不见,她还是会照自己的性子行事。三儿啊,你这女儿,可是比你妹妹更加难教。”


  敖润亦是一叹:“那能如何呢,儿自己生出来的女儿,只能自己受着了。慢慢来罢,左右凛儿回来了,能教儿抽出手来好好教教她。”


  敖广若有所思道:“其实我倒觉得,寸心所言有一定道理。”


  敖润古怪看他:“哥,您要不要先听听您在说什么,她所言有理?哪句有理,是谢她兄姊不动手,还是要跟她姑母合八字啊!”


  敖钦与敖顺忍不住喷笑,敖广警告似的点他一下:“讨打是罢?我何曾说是这两句了!我是说,她方才提起从小到大,灵沄一去西海,她便要挨罚。这能说明什么?”


  敖钦笑道:“说明灵沄天生克她?”


  敖广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:“滚一边去,没个正形儿!老三,你明明心中偏疼寸心,但为何灵沄一来,便要罚她呢?这说明什么,说明灵沄擅长给寸心挑毛病啊!”


  敖润哭笑不得:“您听她胡说,弟弟哪里会无缘无故罚她。只是您说得不错,往常灵沄不在时,寸心偷偷教她哥哥替她作功课,或者甩开亲卫溜出去,约莫还能瞒过弟弟几回。可灵沄一来,便盯着寸心不放,偏她跟弟弟告的状大多有理,弟弟能不收拾寸心吗?这丫头,旁的不记,光记住了她姑母一来她就不落好,怎么不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!”


  敖苍恍然:“竟是这样!那吾大约明白要如何对付这丫头了!便教她跟灵沄去住,灵沄虽一无是处,却有一点寸心没有,就是自私!”


  他不顾四个儿子面色古怪,继续道:“老二说得对,为了能教她自己和她在意的人过的好,她是真的可以一点儿都不要脸!可寸心呢,这丫头先是见着兄长为她受过,又听见父亲重伤濒死还在忧虑她的安危,如何不自责?这才在杨家小子失败后,生了以命毁封神榜的念头,她是真的觉得对你父子亏欠太多,也就是太要脸面!与灵沄岂不正好相反?”


  “这样,你将她们关到一处去,只在白日教寸心出门跟着老四,灵沄闭门读书,每日教她两个各交一份思过书上来。一人有错,便要连带两人同罚,灵沄最在乎她那儿子,她不肯,便将洁儿书信扣了不给她。寸心为了能早日出去,也得想尽办法拖着她姑母一道,吾就不信了,她这还不能从她姑母身上磨磨性子!”


  敖润一言难尽地看着父亲:“您这也太……而且为何您出的主意,却要儿去作这个恶人!妹妹就算了,您都罚了寸心小二十日禁足了,这个时候当好人,也太迟了罢!”


  敖苍不耐道:“啧,你懂什么!你爹又没有明言是在罚她禁足,你却是今日刚刚训过她!这教孩子本就是要宽严相济,你又是寸心亲爹,你不作这个恶人谁作?若是霁娘还在,也不必教她祖父叔伯加在一起作好人了!”


  他又叹道:“且灵沄虽然蠢,却不是毫无良心,这许多年来唯有你不知前事,处处照拂她,她便不自觉地将你当作了当年的你爹一般依赖,这才事事都要来寻你作主。老二说她为你张罗续弦是有私心,阿爹却知,她也是真有为你打算之意,虽然还是在做蠢事!此时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,觉得旁人皆亏欠于她,唯有对你,她是自知有错的,绝不敢不听你的。”


  他歉然拍了拍儿子肩膀:“阿爹知晓,教你再插手灵沄的事情,实在是委屈你了,润儿,可阿爹是当真别无他法了。便当是阿爹对不住你,你再帮阿爹一回罢。”


  敖润笑出声:“您真是的,哪里有父亲求儿子做事的道理?您吩咐下来,儿照做便是了,况且儿此时也觉得这主意甚好。寸心是个耐不住性子又怕麻烦的,自打发现灵沄不喜她之后,每次都躲得老远,这次看她能躲哪儿去!”


  敖苍亦笑:“那你记得,灵沄便罢了,左右阿爹今日的话放在这里,她知道找你也没用,便只能死心了。可寸心那边,不论她怎么求你,都绝不能心软。这次若是都不能给她改过来,那就真的再没有办法了!”


  敖润点头:“儿记下了。不过,阿爹,西牛贺洲那边,您当真放心教冽儿自己去?”


  敖苍头痛道:“放心才怪!你爹本是打算教冽儿出去带着你外甥,现在到好,还怕你外甥带着他一起犯蠢!只是除了寸心丫头,竟真的再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了,真真教人无可奈何。”


  “原本凛儿其实可以,只是他多年不曾见弟弟,对他疼爱的厉害,连句重话都不肯讲,哪里是能教冽儿开窍的样子?你爹放冽儿出去,便是为了教他自己经事,全教凛儿替他做了,还放他出去做什么!好在吾观孙小友甚是明事理,又将他视作亲弟弟一般,再有杨家小子看顾,应是能多少历练一些罢。还是要教寸心早点改了这不自顾的性子,好将她放到西牛贺洲带兵去,总没有一直教外人看着冽儿的道理。且吾观这北俱芦洲,已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,西牛贺洲却不同,怕是吾等收完尾,那边还不曾结束。”


  是夜,敖寸心卧房内,她正一边困得直点头,一边写着什么。


  “困成这样了,还写什么呢?”


  话音未落,一只手便伸出来拿掉了她右手毛笔,她抬头一看,哼了一声道:“真君大人不去践行宴,跑来妾闺房做什么,怕旁人灌你酒啊?”


  杨戬笑着将她抱起,转身自己坐在她椅子上:“没良心,我还不是见龙君不许你出门,才偷偷出来见你。明日一别还不知要何时再见,你就半点儿不惦记我啊?你还没说呢,大晚上的不休息,在写什么东西?”


  敖寸心舒服地将自己窝进他怀里,抱怨道:“思过书嘛,明日要交的!阿爹真是的,我都多大了,成年这么久了居然还要写思过书?教旁人知晓还不知要怎么笑我!我本来打算写完便溜出去找你的,可这鬼东西愈写愈困,这才耽搁了。”


  杨戬失笑:“放着吧,我替你写,我从小写这玩意儿长大,还能连字迹都摹得跟你一样,保证教你明日好交差,如何?你今日也累坏了,困了就睡罢。”


  “不了,我自己写罢,成年了还被罚写思过书,总没有成年了写思过书还找人代笔丢人。你明日一早就要走了,我不想睡,还想多看看你,等你走了我再写。”


  敖寸心伸手自怀里拿了一物出来递给他:“二爷,这是我拿神通结出的第一颗玄冰,除了遇上金乌神火,否则绝不会融化,我打了个络子,也算是作个平安符,给你带着罢。虽然没什么大用,但也是我的心意,不许嫌弃丑啊!”


  杨戬笑着收下放进怀里:“岂敢岂敢,我家真君夫人可是惯不拿针线的人。能拿您一个平安符,岂非是杨戬三生有幸?幸而打络子不用针,不然你若伤了手,可就教我极过意不去了!”


  敖寸心气得便要上去咬他,却教他捧住脸在唇上亲了一下:“你又不是哮天,怎么一生气就要咬人。我明天一早要去点将,真教你咬了,我是没什么,教岳父大人见着就不好了罢!”


  他看妻子还是气鼓鼓的,不禁又亲了她一下笑道:“好了不逗你了,寸心,你放心,这次去有三位祖师在,我必不会再教燃灯伤到了。况且师父因了那事一直耿耿于怀,非要杀燃灯不可,只怕根本都轮不上我动手,我只要看好下面的师弟师妹便已是足够了!”


  “至于二舅兄那边,你也放心,有我与孙悟空在,必不教他再教人算计了去。七公主既是我师妹,又是我妻姊,我也绝不会教她伤着的。”


  敖寸心摆摆手:“冽哥哥那边,我其实不甚担心,我义兄将他当作亲弟弟一般,看得极严,你大约根本插不上手。阿静倒是有些,她看着万事不过心,实则最为重情。我大伯父闭关后,她便拜师了珞珈山,这许多年来,观音大士将她视作亲女,犹为疼爱。如今大士有难,她面上不说,心里想必已是恨极了燃灯,我只怕她冲动之下要伤及自身,这才想着跟去一道。如今既然不得行,你便替我多看着她些罢。”


  见杨戬点头,她又好笑地看着杨戬道:“我就知道你还在记恨我当年扛鼍洁那一下,故意不肯提他。可他到底是我姑母独子,本事又差。自从知道上次居然教我不小心打断了他一腿,我今日连兵刃都不敢带上台,生怕真伤了他没法向我姑母交待。我也不指望你处处待他仔细,毕竟还有阿静在,你就单单在阿静顾不上的时候,捞他一把,保他不死就够了,行不行?求求你啦,二爷!”


  杨戬不情愿地点点头:“知道啦,不会让他死的。我虽然是真看不上这种废物,但他到底是你表弟,我有分寸的。”


  他又有些歉意地看向妻子:“寸心,四公主传讯那事,确实是我暗示的她。只是我本意,是想教你同岳父好好谈谈岳母之事,也稍稍拦你一下,教你不至立刻去寻摩昂。我自知如何劝你,你都绝不会听我的,也不好强行阻你,这才私下动了手脚。只是我实在没料到,龙尊来得那般快,那一夜,我也是真的吓得够呛。”


  敖寸心嗔怪地拍他一下:“我还能不知道你?从来不愿意正面跟我起冲突作恶人,一定要迂回着来。”


  她靠在杨戬肩头轻声道:“我知你是为我好,摩昂不论行事如何恶劣,也是我名义上的庶兄,实际上的堂兄。祖父尚不曾发话,我若私下杀了他,回宫必然要受重罚,摩昂并不值得我如此。只是那时我一听黑水狱被炸,便教怒气冲昏了头脑,加上虞夫人所言,这才失了控……若非有你传讯,听心拦不下我,便只有杀摩姝保我一途,这却实在非我所愿!”


  她伸手环住杨戬脖颈,轻轻咬了他唇一下笑道:“不过,再有下次,要与我直说!你我夫妻多年了,若是连有话直说都做不到,岂不是我这个作妻子的太霸道了吗!”


  杨戬噗嗤一笑,亲昵地刮了妻子鼻梁一下道:“你还知道啊?连爹爹都说我教你吃得死死的,你是什么性子,自己心里没数吗?”


  见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,他又道:“说起虞夫人,老二传讯给我,说已经将她一族安置好了。我本是想教扑天回来陪你,老二直接带人去西牛贺洲与我会和。但你又出不得门,扑天性子板正,估计没法与你说到一起,不若教哮天留下?”


  敖寸心摇头:“扑天哮天都不要留了,我又不出城,他们跟在你身边我才安心。哮天多年与你默契十足,扑天又执掌你麾下部曲,且她到底是西牛贺洲出身,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!二爷,你放心,我身边还有沙织和焦纹在,也不怕没人跟着。倒是你,身边人带的愈多愈好,再不要像莲花峰那日一般了!”


  杨戬心知那次将妻子吓得不轻,只得答应她,又见她实在困倦,便不忍道:“有些晚了,你既不肯教我代笔,那不若这样,你口述,我摹你的字写,早点写完你好去休息。明日一早,你若是有空便再誊一遍,若是来不及,索性直接交上去好了!左右是你的口吻,你的字迹,岳父不一定能瞧出来罢?”


  敖寸心困道:“怎么不能?我阿爹眼睛厉害得很,不过我实在握不住笔了,那就我念你写,明日再誊一遍罢。”


  杨戬低声答应,便一手揽着妻子,一手替她继续写了起来。


  将将写完,他便见妻子已然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。他轻轻笑了一下,放下笔将她抱到一旁的床上,先替她将发上钗环取下,发髻松开,又为她除去鞋袜,盖上被子。


  杨戬起身要将妻子发簪放入她妆奁,却见了她那根素绫也教她放在其中,不由得将它拿起。


  其实比起络子,这素绫才更像是妻子给他的平安符,毕竟那是他除了儿时那枚蜃珠外,自妻子手中得到的第二件物什儿了。


  思及此,他不由得将那素绫放入怀中,又取出一块刻着“戬”字的玉板放到妻子枕边。


  那本是他双亲所做玉风铃之中,象征了他自己的那一块。在他与妻子青丘定情之后,便被他取下送给了妻子。直到他上天之前,又被妻子偷偷挂回了风铃上。


  他思索了一下,又在那玉板上施下了一个法咒,也好在妻子遇危之时,自己能够知晓。


  做完这一切,他便又坐回妻子身边,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良久。直到天色渐明,点将在即,才匆匆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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